在防控新冠肺炎疫情的背景下，流感疫苗在今年備受關注。此前，中國工程院副院長、中國醫(yī)學科學院北京協(xié)和醫(yī)學院院校長王辰曾在多個場合呼吁，秋冬和冬春季節(jié)，新冠肺炎一旦合并流感，人群死亡率會上升，最有效的預防辦法是及時普遍接種流感疫苗。

以往無人接種的流感疫苗一時變得炙手可熱，全國多地出現了供應緊張、供求不平衡的局面，這讓預約接種流感疫苗成為一件看人品、看運氣的事。

醫(yī)院難預約上 找黃牛一針398元

在北京東城區(qū)上班的于飛(化名)最近想預約接種流感疫苗，北京東直門社區(qū)服務站保健科的工作人員告訴于飛，9月份至今只批了180支疫苗，全部打完，但從9月23日至9月29日已有1000多人預約。于飛詢問什么時候能預約上流感疫苗，工作人員稱“這誰也說不準”。

9月29日，于飛又撥打了居住地豐臺區(qū)的首都醫(yī)科大學附屬北京佑安醫(yī)院門診電話，工作人員表示，現在已經預約到11月底了，第一批流感疫苗廠家是華蘭生物，第二批疫苗的廠家還不清楚，工作人員建議于飛可以到私立醫(yī)院試試。

“現在有苗，交了錢才能預約，具體咨詢客服吧?！北本┠乘搅⑨t(yī)院工作人員的回應讓于飛興奮不已。然而從下午1點到5點，醫(yī)院的客服電話始終處于“忙線”狀態(tài)，這給于飛澆了一盆冷水。

中新經緯記者從和平里社區(qū)衛(wèi)生服務中心保健科了解到，往年10月才開始預約接種的流感疫苗市民今年9月份就開始預約，“今年和以往的安排都不一樣，到貨量不及采購量，時間上也亂套了”。

中新經緯記者隨機詢問了朝陽門社區(qū)衛(wèi)生服務中心保健科、北京玉泉社區(qū)衛(wèi)生服務站、豐臺區(qū)花鄉(xiāng)社區(qū)衛(wèi)生服務中心、百萬莊社區(qū)衛(wèi)生服務站等，均被告知只能排隊等號，不清楚什么時候能排上。

求“苗”無門的于飛轉向黃牛尋求幫助。黃牛表示，可以幫忙排號，預約成功會提前通知，不過醫(yī)院、疫苗類型與廠家的選擇余地不大。

“現在只能安排四價疫苗，三價優(yōu)先供給幼兒園，不對外供應。廠家與醫(yī)院也是有啥安排啥，加錢也不能選。”黃牛稱，自己為家人安排的是華蘭生物的流感疫苗，過了一周為朋友安排的接種疫苗廠家，卻只有金迪克，“沒辦法，最近疫苗太緊俏，極度供不應求”。

除了北京以外，根據公開報道，上海、天津、重慶、溫州等多地均出現流感疫苗短缺的情況。供求緊張下，疫苗價格也隨之上漲。黃牛告訴于飛，10月份一針398元，11月一針329元。

而近期在北京社區(qū)醫(yī)院接種過流感疫苗的市民表示，一針四價流感疫苗價格128元，有的社區(qū)醫(yī)院一針153元，相較社區(qū)醫(yī)院的價格，黃牛價接近普通接種價格的三倍。另有廣州與湖南湘潭市民向中新經緯客戶端介紹，當地公立醫(yī)院一針流感疫苗的價格分別為69元與150元。

醫(yī)院流感疫苗預約不到，找黃牛價格又有點高，于飛不禁擔憂起來：十一黃金周過后，自己還有機會接種流感疫苗嗎？

流感疫苗背后的上市公司準備擴能嗎？

首都醫(yī)科大學附屬北京佑安醫(yī)院門診工作人員與黃牛同時提到的華蘭生物只是供應流感疫苗企業(yè)其中之一。

9月29日，華蘭生物證券部一位李姓工作人員在接受中新經緯記者采訪時表示，華蘭生物目前沒有擴大流感疫苗產能的計劃，因為擴大產能需要擴大相應的生產線，但這在短期內難以做到。

作為流感疫苗產品市場占有率居國內首位的企業(yè)，華蘭生物2019年流感疫苗批簽發(fā)量占全國數量的42%。其中，華蘭生物疫苗公司四價流感疫苗批簽發(fā)量占全國四價流感疫苗批簽發(fā)總量的86.9%。

2019年年報顯示，2019年全年，華蘭生物疫苗公司共批簽發(fā)流感疫苗1293.14萬支(其中四價流感疫苗835.93萬支，三價流感疫苗457.21萬支)。疫苗公司實現營業(yè)收入10.49億元，較上年同期增長30.68%，凈利潤3.75億元，較上年同期增長38.92%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2020年中報顯示，公司實現營收13.87億元，凈利潤達到5.12億元，疫苗收入卻為-579.07萬元，同比減少了148.37%。

中國食品藥品檢定研究院披露的信息顯示，今年供應流感疫苗的企業(yè)除了華蘭生物，還有長春生物制品研究所、大連雅立峰生物制藥有限公司、賽諾菲、江蘇金迪克生物、北京科興生物等。其中，大連雅立峰為復星醫(yī)藥參股公司，北京科興生物為未名醫(yī)藥參股公司。

公開資料顯示，長春高新9月27日在深交所互動易平臺回答投資者提問稱，按照相關批簽發(fā)數據，目前子公司“百克生物”已獲得批簽發(fā)的數據為125萬只左右。

9月29日，長春高新董事長辦公室副主任李洪諭告訴中新經緯記者，9月21日至9月27日，百克生物再獲批簽發(fā)32萬只左右流感疫苗，加起來共批簽發(fā)150萬只左右。據了解，百克生物的流感疫苗于2020年下半年推向市場，最早一批在8月中下旬得到批簽發(fā)。

另外，2020年我國第一批流感疫苗生物制品的批簽發(fā)也在有序進行中。2020年7月15日，中國生物官網披露，中國生物上海生物制品研究所流感疫苗獲得2020年國內第一批流感疫苗生物制品批簽發(fā)證明，上海生物制品研究所在獲知WHO公布的新一年流感疫苗推薦毒株后，立即啟動了流感病毒裂解疫苗的生產。

20%報廢率 流感疫苗陷入緊缺怪圈

實際上，今年流感疫苗的市場供應，較往年大幅提升。在8月30日的2020年(第37屆) 全國醫(yī)藥工業(yè)信息年會分會場上，中國食品藥品檢定研究院副院長張輝表示，2019年共簽發(fā)6家企業(yè)生產的2種流感疫苗，共計3078.42萬瓶/支，相比2018年增加90.6%。

“今年到現在為止，已經簽發(fā)到了3000多萬人份，到下個月流感季來臨前，估計將達到5000萬人份?！睆堓x說。

同時，據中國食品藥品檢定研究院發(fā)布的生物制品批簽發(fā)情況統(tǒng)計，截至9月8日，我國流感疫苗批簽發(fā)總量已累計超1587萬劑，其中三價流感疫苗894.27萬劑，四價流感疫苗401.48萬劑，凍干鼻噴流感減毒活疫苗291.76萬劑。

流感疫苗緣何還“一針難求”？“看上去一針難求，實際上很多疫苗無人問津，導致我國流感疫苗整體有20%的報廢率?！币呙鐚＜姨绽杓{在接受中新經緯客戶端采訪時表示。

華安證券分析師鄒坤在9月中旬發(fā)表的研報中表示，按流感疫苗批簽發(fā)量和我國人口數量測算，我國流感疫苗接種率僅2%-3%左右，而發(fā)達國家接種率約為30%-40%左右。

陶黎納表示，流感疫苗的有效期僅1年，存貨只能報廢處理，醫(yī)院還要承擔回收和處置過期疫苗的成本。流感疫苗供求不平衡，因為整體需求波動大，各地的需求也大相徑庭。

以往年份，大家為何對流感疫苗不太“感冒”？北京鼎臣管理咨詢有限責任公司創(chuàng)始人史立臣在接受中新經緯記者采訪時指出，一方面，引起流感季節(jié)性流行的病毒是甲型中的H1N1、H3N2亞型及乙型病毒的Victoria和Yamagata系，而目前我國批準上市的流感疫苗包括三價和四價兩種疫苗組。其中三價流感疫苗可以預防甲型H1N1、H3N2和乙型BV三個型別的流感病毒，四價流感疫苗在此基礎上還包含有BY型流感病毒免疫抗原，流感疫苗的預防效果較為有限。

另一方面，史立臣表示，流感疫苗屬于自愿非強制的第二類疫苗，居民自費接種，在人們的認知中，接種疫苗的費用遠超服用感冒藥與消炎藥，接種流感疫苗性價比并不高，市場對流感疫苗的認可度并不高。

而流感疫苗的批簽發(fā)也帶來供應困難。根據疫苗管理法和相關條例規(guī)定，疫苗上市許可持有人應當按照采購合同約定，向疾病預防控制機構供應疫苗，再由疾病預防控制機構按照規(guī)定向接種單位供應疫苗。而疾病預防控制機構以外的單位和個人不得向接種單位供應疫苗，接種單位也不得接收該疫苗。

“這意味著，企業(yè)無法直接供貨給接種單位，國內省市流感疫苗供求出現矛盾，也無法從其他地方調貨，導致有些地方的疫苗用不完，有些地方沒苗用?！笔妨⒊急硎?。

怎樣才能走出疫苗“一邊緊缺、一邊報廢”的怪圈呢？此前有報道指出，受長生生物疫苗事件影響，疫苗法出臺監(jiān)管趨嚴導致批簽發(fā)速度下降，但史立臣表示，政府還需要盡可能放開批簽發(fā)量，并允許企業(yè)在一定范圍內以合理的途徑進行宣傳，讓更多民眾了解流感疫苗的作用。陶黎納則建議政府加大采購力度，讓更多人免費接種，把疫苗列入特定人群的公費接種范圍，把流感疫苗的總需求盤子做大，同時加強企業(yè)供應的穩(wěn)定性，建立供需對話平臺與聯(lián)動機制，廠家才有信心與動力生產民眾所需的流感疫苗。